【赤安】春天、和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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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黑暗的时间变短,正午的影子缩短,白昼长了,风儿暖了,春的脚步近了。

降谷零在略显凌乱的办公桌前起身,通宵赶完了一周最后的工作,他活动酸涩的手臂和肩膀,走到休息室为自己泡了杯咖啡。

窗子微微敞开,风从缝间钻入,清晨六点四十四,他看见霞光染满东京的天空,一轮旭日缓缓东升。

快到春分了,准确来说还有一周。等到那一天,全球昼夜平分,恰好站在地球两端、同样凝望着天空的人,能在一瞬间看见同样的太阳,而且一个是落日、一个是朝阳。

可是那个地方与日本相差了14小时,北半球、纬度35°,白昼有14小时的时候是哪一天呢?

大概是夏至日——常识这样告诉降谷零。

但是他不关心夏至日,准确来说曾经他也不关心春分,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让他不得不记住这个节气。

……

那恰好是一年以前的今天,同样的通宵熬夜的一天。为了追击猖狂狡猾的枪械走私犯,公安部日夜连轴转了三天,终于追查到消息并敲定最终方案。

组织灭了,但黑暗永存。在没有光的地方总有罪恶滋生,可是他们早就誓死要保住太阳旗上的明亮。降谷揉了揉眼睛,迷蒙的眼泪将初生的阳光折射得乱七八糟。

“早安。”他勾起嘴角无声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候新的一天。

接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种时候?降谷拿起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布满血丝的眼。

是没有存储的联系人,但是那个号码,他不会不认识。早在自己看见的一瞬间就被深深刻在脑海里。那个被强塞在手中的、写着那串数字的纸条至今放在床头,每当梦魇降临夜半惊醒,打开台灯后眼睛一斜总能看见它们,是熟悉的字体,随之而来的是像是安心又像是遗憾的感情。

在成田机场送走赤井秀一时,降谷不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前数次交谈若有若无的暗示他也不是听不懂。

“我们不是为爱而存活的吧。”他这样说过。

“背负着罪恶的人,不配拥有这样的东西。”

所以他在最后送别之时刻意撇过了头,不去和那墨绿在空气中相触。分别半年过,却也没有过丝毫交流。

 

【日本的樱花开了吧。】屏幕上写着这样的话。

还没等他在心中对这种莫名其妙无法理解的话语做出嘲讽,手机便再次震动。

【春天到了之后一起看吧。】完全没有在征求意见的语气。

FBI那么闲的吗?请你离我的日本远远的。相处模式瞬间开启,他飞快地打下这些字,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

他叹了口气,把打的字全删掉,重新编辑后发送过去。

【好啊。如果我们都活着的话。】

他只是无意识地打下这一段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做他们这行的,生死总是不时交换主导角色。

但是,“春天”是什么时候呢?

春天的定义是什么呢?

温暖的、生长的季节?冬季以后五天平均气温稳定大于10℃小于20℃的季节?‘立春’之后?樱花飞舞的季节?还是太阳给全球送上均等时长的光照的季节?

【等到太阳直射赤道,阳光平分给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那一天才是真正的春天吧。】

那天,降谷六点准时起床,站在窗前,望着太阳绽放一丝光芒。晨风拂面吹进了一瓣樱花,飘飘摇摇、落在降谷张开的掌中央。

“春天来了。”降谷感到一阵心悸,不明就里的慌乱。他打开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此刻,美国的太阳快要下坠了吧。

忙音一阵。

然后便是赤井秀一的死讯传来。

 

……

降谷从浴室走出,挂钟显示现在是上午九点。电视里早间新闻的主持人孜孜不倦地说着最近黑子爆发太阳磁场紊乱会影响通讯的新闻,抑扬顿挫的语调让降谷觉得疲惫又心烦。他扫了一眼屏幕,注意到底下滑动的小字报导着几则国际新闻,什么会谈顺利进行、什么FBI清剿了美国本土犯罪组织——FBI三个字母有些刺眼,然后降谷毫不犹豫地关了电视,成功清除了耳边女声滔滔不绝地对可能出现的天文景象的介绍。

“什么壮观景象嘛。”降谷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明明算是自然灾害了。”

黑子爆发显然并不是什么美丽的风景,反而磁场紊乱会影响各行各业。还好最近没什么大事件,降谷他们也没有接到通知说要为此做出什么警戒。所以并不是很强的波动吧,他估计。大概这场自然现象只会稍微扰乱信号、指南针之类的,不会带来什么灾难。

也不会影响樱花绽放、春天来到。

还有命运、生死,很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降谷拉开了桌上的罐装啤酒拉环,仰头喝了一大口,送得有些太急了,于是有几滴水顺着下颌流下,流过脖颈、喉结、聚集在锁骨。

自然的规律真是强大啊。他突然这样想。

个人的命运和生死背后又是什么力量在主导呢?

“如果我们都活着的话……”他自嘲地笑了。

这种像死神一样的话语……

所以说,到了最后,已经谁都不在了,除了自己。一些片段又开始在记忆中涌动。降谷想起景光,国中时的他们运动完大汗淋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还不忘记谈谈未来与理想;他想起伊达每次屈居第二后的假装恼怒,然后萩原和松田在一旁笑嘻嘻地计时看他这次能坚持多久不笑场;他想起湖绿色深邃的双眼,组织时期莱伊的嫌恶和波本的嘲讽,摩天轮上抛却理智的撕打,他想起数不清的激烈争执还有默契配合,他还想起围剿前夜前意味不明的那个风一般不可感知的吻,一个被当事人双方共同丢进记忆的泥潭中的吻。

“骗子。”降谷突然开始大笑,笑声在空荡的居室里回荡,吓坏了一本正经地吃早餐的哈罗,吓跑了阳台上休憩的鸟儿。可是他却没有停下来,太阳穴突突地疼痛,眼泪也模糊了双眼,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到底是什么那么好笑。

骗子又究竟是在说谁呢。

如果以后都要独自一人的话,春天怎么会来到呢?心会被封住,封藏在雪原冻土之下,躯壳持续运转,只是四季只剩下艰难寒冷的冬天。

但是现实中,樱花,夏日祭的烟花,新年的庙会。四季就这样过了。

电脑,文件,案件,枪支,硝烟,欺骗,血液,死亡。四季就这般过了。

没有人会留下来,没有人会留在他身边。但是这不影响“降谷零”这台机器的正常运行,也唯独在濒临关闭的状态下,他才会觉得有一丝讽刺。

关于零这个名字,关于身边的人。

【春天到了】——他拿出手机,打下这几个字。

他熟络地打下脑海里倒背如流的、已经失去意义的号码。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便沉沉地敛上了双眼。

1.

手机的小绿点在闪光。

当降谷睁眼时是正午12点,他睡了不到三小时。湿漉漉的头发在沙发上留下一滩深色的水痕,初春的气温并没有暖到可以开着窗户穿着浴袍在沙发上睡下,所以此刻他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降谷饮尽桌上半杯啤酒,感受浓度不高的酒精刺激口腔和胃,不由自主地神游起来。一直等到阳光的剪影挪了个位置、照到自己的大腿时他才回过神来,昏昏沉沉地打开手机。

是短信。

他睁大了眼。像是神的恶作剧一般——不,一定是谁的恶作剧吧!

那个号码回复:【那边的樱花该开了吧。】

正是那个号码。降谷前前后后查看了5遍,是完全一样的号码。甚至上一条信息还是一年前他的回复,正好一年之前。

按理说,逝去的搜查官的手机号不会被再利用。那么这个回信息的人是……

降谷几乎是立即决定调查这件事,他从卧室取出电脑,犹豫片刻还是拨下那个号码。响了三声,通了。对方没有出声,降谷这边也没有出声。他在飞速的打字运行程序,企图查找信号源。

从西雅图跳到布鲁塞尔,又从西伯利亚平原骤然飞到东非大裂谷,红色的小点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环游地球,甚至一度想定位到太阳上去。在降谷大声咒骂之前,电话被挂断,发出一阵忙音。

降谷重重地合上电脑,感觉脑袋一片混沌。正午时分没有风经过,可呆滞了一会儿还是感到了一丝初春的寒意,他打了个哆嗦。

套上衣服,他拿出手机,号码换了一个又一个,最终一个没有拨出去。公安也好,FBI也好。现在的状况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超自然,感动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扑面而来的愤怒。降谷决定自己理清头绪,看看究竟是阴谋、还是……奇迹?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他说不清楚。恰好是今天,与一年前如此相似的对话,关于樱花与春天。就好像时光倒流,又好像自己被卷入了宇宙的涟漪之中,或是在空间的扭曲里两个平行宇宙骤然相接。

但是降谷不相信这样的所谓超自然事件。

那个赤井已经死了,你知道的吧——这句话是他亲口对不敢相信事实的其他人说的。

赤井秀一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画上了句号。所以,电话那头的、恶劣的家伙——降谷下定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因为你没说话,所以我就挂断了。抱歉。】在他做出下一步行动之前,对方又传来了简讯。

降谷无法猜测犯人的动机。诈骗?钓鱼?勒索?假冒?情报窃取?单纯的恶作剧?还是只是手机号确实更换了主人?

他决定先和这个神秘的冒充者聊聊。

【因为没料到会收到信息回复、更没想到电话会接通,所以惊讶地愣了好久。那个,你认识我吗?】——就从这里出发挖取信息吧,降谷把这样一段话发过去。

【老实说,应该算是、我认识这个号码曾经的持有者吧。但他不可能传简讯给我,所以我确定你们不是一个人。】

什么嘛,那么笃定的语气。而且很真诚,而且几乎是即时回复,不像是深思熟虑的谎言。

【你似乎很想看樱花?这边的樱花慢慢绽放了,但是应该还有几天才是最美的样子。你在的地方没有樱花吗?】——说不定可以套出所在地,如果那个人没有脑子的话。

【或许有吧,但是樱花果然还是要在日本看呢。在春天的时候,太阳均分给地球的每个角落的那一天。】

降谷零心中警钟大作。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我在日本哦。】

对面的果然不是什么路人吧!想要冒充成赤井秀一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吗?话说回来,这样的对话都会被人窃听到吗……

降谷把在沙发下乱窜的哈罗抱到腿上抚摸,毛茸茸的热度像是一个小火球。将近五分钟,对方都没有回复。这样就放弃了吗。降谷把手机甩到一旁,脸上不自觉露出嘲讽的笑,却又觉得有些悲伤。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又震动了。

【因为他曾经在日本。你们两说话语气很像。不过我似乎也没有说你在日本吧?】

什么语气!

【我要睡了,晚安。】接着上一条马上又发来简短的结束语。

如果觉得我也在日本的话怎么也应该说午安啊。降谷这样想。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人墨绿的双眸和眼下的阴影,还有低沉的嗓音喃喃的“晚安”。

【午安。希望认真睡觉的你能摆脱黑眼圈。】

等降谷发送过去才意识到,如果是对一个动机不明的犯人的话这句话太温柔了,而如果是对一个友善的、在怀念友人(恋人?)的陌生人的话又显得太粗暴。

好像不管怎么看,对话都在慢慢朝熟悉的模式演变。

是那种暗中带刺却又偶尔温柔的、那种再也无法模仿的模式。

 

2.

降谷先生,恋爱了吗?公安厅的同事在工作日第一天心里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当风见裕也意识到那些向自己投来的求知的眼神时,他只能尴尬地推推眼镜,故作正经地咳一声嗽,然后一言不发。

并不是说上司平常不注意形象,也不是说他死板严肃。他微笑的频率并没有过度增加,只是脸部的状态显得更加生动。就好像是……好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样。

风见和降谷搭档多年不是没见过这种场景,只是这一年以来,这样的活力感几乎完全消失了。这一年的降谷太成熟、太内敛了,好像一直在压抑什么、隐藏什么。

午休期间,风见抵挡不住怂恿和自己心中的疑惑,跑到降谷的办公室打着送咖啡的幌子说“今天您心情格外好呢”。然后得到了金发青年毫不犹豫地坦诚:“好像是呢。可能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吧。”

“朋友?”风见皱眉,思考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隐藏之意。

“啊,准确的来说……笔友?”降谷微笑,拿出手机晃了晃,“很有意思的家伙。”

“这样啊,明白了!”

“这种时候不用那么正式地用敬语啦。”降谷咧嘴笑,注意到风见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这是什么?”

“啊,最近磁场紊乱使有些通讯设施出了问题,这是相关的报告。我们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风见嘴角上扬,很正经地回复,从他雀跃的表情看出似乎在等待表扬一般,“还有些人表示接收到了异次元的信号,真是荒谬。不过这种谣言也没有引发什么混乱。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样吗,辛苦你们了。”

 

实际上,从那天起,降谷和“犯人”每天都会交谈。日本的早晨,对应那边的夜晚;那边的朝阳,对应这边的黄昏。无非是“早安晚安”的交替问候,还有关于工作和生活的小事,或是那边的绿草如茵、这边的樱花飞舞。

总之,这样美丽的季节,有什么事情令人沮丧呢?

不错,降谷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开始想要纠察犯人的决定。

降谷会说【工作很忙但是很充实很有成就感呐,可惜没时间出去赏樱。】

那边会说【如果可以的话真应该好好看看樱花,和爱人一起。可惜我也一样抽不出空。】

降谷回答【还是抽空陪爱人吧,对方也很期待的吧。趁时间正好就应该好好珍惜呢。】说这一句的时候他想到再也不能赴约的那个人,胸腔里再次弥漫起苦涩的情绪。

【如果可以的话就好了。】

降谷没能看懂这句话。是说工作忙得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还是说……不能和爱人一起?还是……

【因为他去世了。】

降谷心头一紧。

 

日本的樱花开了,春天到了之后一起去看吧。

什么叫春天到了之后?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吧。

等到太阳直射赤道,阳光平分给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那一天才是真正的春天吧。

好啊,如果我们都还活着的话。

地球的对岸,一起张望同一轮明日之时。你那边的夕阳,我这边的朝晖。春天到来之时、万物生长之时……

我却又变成了‘零’。身边空无一人。

【我很抱歉。】

【没关系。】

 

 

降谷猜测,自己的手机号就是那人口中逝去的爱人曾经的号码——虽然他对“曾经的号码”这个说法不是很信服——应该是记错号码了。这样和自己聊天应该只是想要冲淡悲恸吧。

【早餐要认真吃,所以我建议这个时候不要用手机。】虽然一本正经地令人发笑。降谷一瞬间脑补那个人严肃地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那你不妨多打点字。】

于是便成了每天早晨降谷边读着不知名笔友写来的故事边吃早饭这样的局面。从笔友小时候的故事,讲到工作,讲到和爱人认识、再到结束。降谷觉得对方隐瞒了很多事实、撒了很多无伤大雅(或许?)的慌,但是却不妨碍自己欣赏这段跌宕起伏的人生。

【其实我们没有在一起,从来都没有过。我表示过,只要他挽留我就愿意留下,但是他敷衍了过去,然后我离开了他的城市。我留了我的号码给他,却没能要来他的号码。我猜他不会主动联系我,果然。我接了半年来所有的陌生号码,没有一个是他的,倒是帮忙清剿了一个跨国诈骗集团。后来我要到他的号码,约他出来。在赴约之前他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降谷觉得这个“爱人”很做作。

明明和那个人情投意合的样子,却若即若离不肯给出确定的答复,甚至在最后还要用死亡加深自己在那个人心里的地位。

【失去他的四季,我每天都在想,哪一步重新走过能拥有更好的结局呢。但最后发现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降谷不知道回复什么。

在长长的故事结束的那一天,距离春天到来还有一天。

他总觉得这个故事的悲伤感让他很有共鸣,却说不上来。

【明天,来日本赏樱吗。】

他发送了这段话,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3.

“降谷君,如果你说……”

“别想,FBI。我不期待你们留下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再见。”

降谷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是凌晨5点。距离日出还有1小时。这一天,地球的每个角落都会在清晨六点迎来曙光。是北半球春天到来的日子。

他有些恍惚,看到手机的消息闪烁着,这才发现那个人回信了。

【好啊,我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呢。你回复的太晚了我没看见信息,我现在刚起床,太阳刚刚升起。】收信时间是凌晨1点。

如果是地球对面的话,太阳升起时日本应该在晚上8点多……而自己的信息是在早上8点发送成功的,也就是对方的晚上6点……太晚?刚起床?

这样的延时让降谷有些在意。

“磁场紊乱使得通讯故障……”降谷喃喃低语,他想起了风见的话,“异次元?时空?”

忽然有一根线搭上了。

【我是左撇子。】【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母亲并不支持我的工作。】

【我和他是在工作任务中认识的,刚开始相处、老实说挺差的,见面就能打起来那种。】【我发现我们站在同一战线,当时一阵释然、轻松还有莫名的喜悦。】【意识到喜欢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

【误会解除了,他自己发现的。然后我们关系日趋亲密。】【我还没告白就吻了他,但是他没拒绝。我知道他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但是他没有任何表示,然后我离开了。】【然后他去世了。那之前我约他看樱花。】【就是,去年的春分。】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赤井秀一活下来的另一个世界啊!

一样的电话号码,难道是从另一个时空接过来的吗?

平行的宇宙,降谷零死去而赤井秀一存活的时空。

降谷觉得,心里的情感明晰了起来。

被他压抑了很久的,悲伤、后悔、或是思念、爱,这些东西,骤然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

一直以来对赤井秀一的拒绝,对正面回答的逃避,对彻底坦诚交谈的抗拒,以及分别后的不闻不问,其实不是出于讨厌。这一点其实降谷早就意识到了。

那样温柔的赤井,那样深情的赤井,和以前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不一样。像是幻影,像是假象,仿佛只要降谷一点头答应就会破灭在阳光下的泡沫。

那样的赤井不是降谷所熟悉的,那样的未明说却过于炽热的爱意也不是降谷拥有过的东西。因为害怕结束,害怕连值得珍惜的记忆都变得讨厌,所以他拒绝了开始。

他把赤井推开,等着他像降谷预期的那样远离自己,直接消失在生命中或是爱上其他人,却又隐隐期待赤井停留在原地。在这样的矛盾中,在降谷理清自己乱七八糟的内心之前,赤井就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想说话,想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恶作剧的那个人也好、另一个时空的赤井秀一也好,他都想把这些话找个人说出来。就当是和过去的自己和解……还有,给残留的情感一个归宿。

降谷打开电脑立刻开始查询紊乱的磁场恢复正常的时间,他迅速浏览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东京时间3月21日上午六点。

是日出的时刻,那个人口中、北半球春天到来的时刻。

而现在是3月21日上午五点五十七。

信号的延迟,是磁场波动在恢复吧。降谷没有涉猎多少这方面的知识,他也无暇思考这些理论可行性,不去思考这有多么超自然。如果是假的,也未免太真实;如果是真的……

他想和对面通话,哪怕一秒钟。

五点五十八。忙音。

五点五十九。忙音。

他挂断,又拨打。也不顾短信延迟几小时通话的可能性可能根本不存在。

接通了。

“赤井秀一!你——”

降谷撇头,看向窗外。日光从地平线那头钻出。

迷蒙中他听见了什么声音。

好像是他的名字。

“零。”

0.

他睁开眼时,恰好有风吹过,摇落一树花瓣,飘飘洒洒。淡雅的白色被夕阳染红,天穹上有飞鸟掠过。

他扶着樱花树站起来。

“零。”

转眼便坠入深沉的绿中。

“好久不见。”是熟悉的,除尽了挑衅的、那种低沉温柔的声音。

降谷了然地笑了,眼眶有些酸,但是却凝视着那眼睛。

他缓步走近那个人,距离变得很近很近。

“你怎么还没死啊。”两个人的手很自然地握在一起,血液与脉搏是真是存在的。“又大费周章地演了一出好戏呢……骗子。”

“我可没有食言。”

北半球的春天到来了。

可是,春天的定义是什么呢?

温暖的、生长的季节?冬季以后五天平均气温稳定大于10℃小于20℃的季节?‘立春’之后?樱花飞舞的季节?还是太阳给全球送上均等时长的光照的季节?

降谷无暇去追究这些了。因为樱花树下,他和那个人正在专心地交换一个炽热的吻,里面包含了珍惜、温柔与一点狠戾。

降谷零紧紧地拥抱着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紧紧地拥抱着降谷零。

他们听到对方的呼吸、触碰到对方的温度、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的种子、大概是某个寒冷艰难的冬天吧。

一颗种子,被埋在雪原里、心的冻土上。

然后它变成了玫瑰。

降谷握着那个人的手,上面多了一些痕迹,但是很厚实、很暖和。

春天到了。

----------end----------

如果不看最后一个0就是be,如果看最后一个0就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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